许知远在深圳：谈文化“饥饿感”与写作“空间感”

8月20日，作家，单向空间创始人，谈话节目《十三邀》主创许知远带着最新力作《梁启超：亡命（1898—1903）》，来到南国书香节深圳分会场，化身向导，娓娓道来著名历史人物梁启超有血有肉的人生经历与他所置身的世界舞台，引领广大读者走入探索“世界史中的梁启超”的穿越时空之旅。活动前，许知远接受了深圳特区报、读特客户端记者专访。

读特融媒体记者：以您对深圳的了解，您觉得深圳的城市文化发展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时期？“四十不惑”对一个城市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知远：如果把城市的发展历程比喻为个体的生命周期，那么这个周期要比生命长得多。深圳进入了一个更为成熟的时期，它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是一个“冒险者”，从目前发展来看，内在力量变得更重要了，包括城市文化、城市精神、城市思想、对世界和自我的理解。

(资料图片)

读特融媒体记者：据您观察，深圳的阅读文化氛围如何？

许知远：我感到一种城市对文化的“饥饿感”和渴望，对自我意义、社区意义、城市意义的寻求出现了。

读特融媒体记者：您曾经提及，梁启超生活于一张世界之网中，他的全球旅行，与海外世界的紧密关系，皆对他重新思考中国，至关重要。您也一直在各地旅行，您觉得旅行对您重新思考城市有什么影响？

许知远：旅行对我有非常直接的触动。有一次在底特律突然下了很大的雪，我转身就钻到城市里一个其实挺破的，但是挺温暖的图书馆里面，它是敞开的，我可以进去看书躲过暴雪，这些旅行经历都会对我有所触动。城市里应该有很多让你容身的角落，可以安抚你，也可以让你重新储存能量，这些地方应该是一个更开放的系统，这是最初我去各地旅行最强烈的一种感觉。我觉得现在各地都在发生变化，身边的一些地方也有很多小的空间慢慢涌现，我觉得这是人的精神世界在发生转变的一个标志。

读特融媒体记者：旅行给您写作带来了什么影响？

许知远：我大部分想法都是在旅途中产生的，在飞机上、火车上最容易有灵感，我需要移动，我在移动中对很多事物更有感受，也会更了解梁启超。比如梁启超去过新加坡，当地和他有过联系的华人后代现在依然住在新加坡，你到那旅行的时候就会产生很多连结，人物也好，理念也好，这些都不是一个孤立的或者抽象的事件，他生活在一张密集的世界网络中，这个网络对塑造他是有影响的。

读特融媒体记者：最近City Walk很流行，您会参与City Walk吗？

许知远：City Walk其实也就是散步、闲逛吧。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新的时代情绪，是对自我周围世界的一种觉醒，也是对熟悉事物的重新陌生化，我觉得这都是一种精神状态。

读特融媒体记者：您在《十三邀》第一季节目中说自己是“一个不太靠谱的作家”，第二季说自己是“一个不太合时宜的作家”。现在，您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作家？

许知远：我一直自嘲是个“很好的作家”。其实花这么多精力来写这样一本书就是非常不合时宜的，我还要写5本，我把人生30多岁到50多岁的时间献给这些书，我也不是科班训练出来的，处理这么多不同的史料对我来说是个困难的事情，所以这个行为本身在某种情况下是不合时宜的，这不是潮流中的方式，但是我喜欢的方式。我所说的“不太靠谱”其实更多的是想表达“unpredictable”，也就是不可预测，还有不合时宜，这对我们来说都是褒义词。

读特融媒体记者：拍摄《十三邀》和创业给您写作带来了什么影响？

许知远：拍摄节目对我影响挺大的。你注意看这个书其实很像电影场景，比如梁启超到了横滨发现它是这样一个城市，东京是这样的，旧金山是那样的，我特别注重对空间的描述，事情是在空间里发生的，这就是拍摄节目对我的影响。单纯的写作好像更靠近写的人和内心发生连结，但镜头是要非常明确地表现出这个空间的，所以我写的时候空间感比较明显。创业也让我更理解梁启超，因为他也一直在创业，创办各种各样的文化机构，我会更深切地感受到他经常被我们忽略的部分，因为我们想到他就想到他是一个作家、思想家，但实际上他做了非常多具体实验，比如办学校、办报馆、办书局，这些都是非常具体的工作，他可能每天都要做很多这样的事情，他跟你想象中的写作人员不一样，所以我创业之后会更理解他。

读特融媒体记者：您会一直代入他的身份来写作吗？

许知远：对，我希望这是个更沉浸式的写作，阅读也更沉浸式，我希望大家看到书里的细节就像戴了VR眼镜走进梁启超的世界里一样，尽管书是文字的表达，但我希望达到这样的效果。

读特融媒体记者：这么多年怎么保持比较好奇的心态？旅行会更加激发您的好奇心吗？

许知远：我觉得旅行给我的变化就像“addiction”，是有点让人“上瘾”的，会形成对新事物的渴望，但对新事物的过分渴望，经常也是内心匮乏的标志，因为看不到更细微的东西。比如一杯咖啡里可能就存在无数个波动，我看不出来，但它肯定是惊涛骇浪的。所以我经常会希望自己能够对细节更敏感，但同时我仍然对更远的事物产生强烈的兴趣，这两者的平衡是很难的，我也在寻找平衡点。

读特融媒体记者：您是记者出身，怎样看待记者的工作经历？

许知远：我始终非常感激新闻记者的工作，这个行业可以让你体验到很多不同的人生。你可以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接触从A到B到C完全截然不同的人生。如果你愿意的话，即使某些时候可能会比较受困，但你仍然可以在这个空间里或者缝隙里做出一些自己的努力。而且我觉得这个工作适合充满好奇心的人、想跟世界有广泛接触的人。其实我觉得每个年轻人都应该去做一下新闻记者，这样他会更理解别人一些，他也会更理解自己，理解社会，哪怕只有几年的从业经验，都会对人生有重要启发。这些经历对大家来说就像过几个gap years，你可以有机会面对不同的人生，我觉得这是很美好的。

读特融媒体记者：这个gap year听起来会很忙碌。

许知远：对，你不忙碌的话怎么会知道闲暇这么快乐？

读特融媒体记者：接下来有什么写作计划？

许知远：我希望2030年能写完五卷本梁启超传记吧，后面我想写李鸿章，因为他象征了19世纪的变化。今年是李鸿章诞辰200周年，也是梁启超诞辰150周年，我突然发现这个时间点挺神奇的。

（图片由新书首发中心提供）

编辑 陈苑婷 审读 韩绍俊 二审 赵偲容 三审 刘一平

（作者：读特融媒体记者 陈苑婷/文 张越洋 黎昭欣/视频 深圳特区报记者 焦子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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